一座桥，见证一个城市的历史；一座桥的记忆，就是一个城市发展的见证。改革开放40年来，东莞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精彩而生动的缩影”。高埗大桥的建设就是东莞敢为人先精神最佳注脚。在新时代文明实践广东“七个一百”精品项目下基层东莞分会场“百姓宣讲”活动上，广东省朗诵协会副会长、东莞市朗诵艺术家协会主席帅志刚用生动语言为东莞中堂群众讲述了《一座大桥的记忆》——高埗大桥建设背后的故事。

隔河千里路，孤岛“呼唤”一座桥

“今天，我们通过一座桥，去追寻东莞改革开放40年来的足迹。”帅志刚的宣讲一开始就抓住了台下听众的心。

东莞的经济发展创造了很多奇迹，在桥梁建筑史上也赫赫有名，曾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全国“第一”。它们见证了东莞的发展，更承载着东莞的过去和未来。1907年，广九铁路石龙南桥筑成通车，这是广东现存最早的铁路桥，见证着东莞近现代发展的历程。2009年正式通车的东江大桥，是我国第一座双层公路桥；1999年通过竣工验收的虎门大桥，是中国第一座大型悬索桥。今年开通的南沙大桥，成为世界上跨径最大的钢箱梁悬索桥，创造多项“世界第一”。

与这些大桥相比，高埗大桥凭着它一种首创精神，在改革开放时代，具有更为特别的意义，成为东莞人敢为天下先的一个符号、一种象征。

1978年之前，东莞是广东省惠阳地区的农业小县，年生产总值仅为6.11亿元。40年前，距东莞县城7公里，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它的名字叫高埗公社。东江环高埗南北而流，如果去县城，要绕道28公里，还要经过两个渡口。人们乘着一艘小小的渡轮，每天在东江水面上穿梭往返。船体如果稍有颠簸，货物就会散落江中一去不返。

“有一次，高埗公社一个老大爷挑着一担鸭蛋坐上了船。船要靠岸时撞到了岸上，结果他肩上一担的鸭蛋全都滚到了水里。这是他近半年的收入啊，当时他就在渡口嚎啕大哭，哭了大半天。类似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甚至有老人小孩过江时溺水身亡。”听到帅志刚讲起东莞往事，台下不少老人都不禁感叹唏嘘。

静静的东江水，恩泽了两岸百姓，却也隔断了两边的往来交通，有的地方咫尺成为天涯。因为没有桥，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叫“隔河千里路”，道出了很多心酸和无奈。高埗公社的岛民呼唤一座桥，跨在东江水面上，让大家能够自由往来。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政府部门并没有足够的资金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孤岛全资建一座大桥。于是，高埗人开始自己想办法。

“集资后钱还是不够，怎么办？”

1977年1月，高埗公社来了一位新党委书记，他的名字叫袁仲庆。刚来之初，他走访调研，看着落后的高埗，他不禁发出“担子太沉了！”的感慨。为了增加公社集体收入，他提出了石破天惊的想法：发动群体，以公社村民每人出一元钱的集资方式兴建砖窑，激发当地经济活力。这个方法很快产生了良好的经济效益，高埗生产的砖甚至远销外地。

正是建砖窑的集资思维模式，开启修路建桥的思路。

“想致富，先修路；要富饶，必架桥”。1980年，高埗公社领导与群众集思广益，破天荒地提出农民按照修砖窑的方式自己集资建桥。第一个提出集资建桥的人正是身为公社党委书记的袁仲庆。

“集资后钱还是不够，怎么办？向银行借贷！”可是怎么还贷呢？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于是，高埗人又破天荒地提出了一个想法，过桥收钱。“这和民间流传千年的‘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和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岂不是背道而驰吗？搞得不好，主要负责人会不会有牢狱之灾呢？”帅志刚提出的疑问也是当时人们心中的忧虑。

过路收费这一思维，对于20世纪70年代末而言，无疑是个大胆想法。因为，在全国，过桥收费，是没有先例的。作为“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的年代，这在观念上是一次大胆的冒险和创新。

在没有人给出确定答案之前，高埗人用一个“敢”字迈出了第一步，他们决定先做了再说。

1980年下半年，高埗公社党委决定成立建桥指挥部。公社倡议，本地的村民每人捐出10元，全镇有2万多人，加上机关干部的捐款，共筹集资金26万元。年满16周岁的，还要义务参与修桥。每人义务劳动3个工作日，当时就节省十多万元。

幸运的是，广东省以及当时的惠阳地区公路局也大力支持高埗建大桥，分别拨款30万元和50万元，余下不足的再向国家银行贷款44万元，共筹集150万元。

兴建高埗大桥，激发了全公社人民群众的劳动热情，每一位群众都把热情投入到大桥的建设施工的一沙一石之中。强烈的主人公意识让他们齐心协心，共克难题。

建桥期间，负责施工项目的干部们大多吃在工地，睡在公社。全天候有人在现场坚守，他们流传着一种说法，叫“人停工不停”。因施工需要，吃饭常常不能准时准点。

现年75岁、家住高埗新创社区的尹维汉老人，就曾义务参与了老高埗大桥的建设工作，“零距离”地见证了大桥从无到有的全过程。当年的他不仅为修大桥挑过沙，由于在水电和机械等方面有一些特长，还曾在桥梁施工现场负责桥墩地基水泵抽水和制作铁架等工作。就是把桥墩地基围得水泄不通，再用水泵将围栏里的水抽干。一般在时间紧的时候就要加班加点，一干几十小时都没有得休息。

首创“集资建桥，过桥收费还贷”

历经了数年的艰辛与开拓，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东莞大地，时光又庄重地记下了一个特别的日子——1984年1月27日。这一天，高埗大桥正式建成通车，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从此，高埗人打通了连接外界的发展命脉，走出高埗、走出东莞、走向全国。

高埗大桥全长169.36米，宽12米，为三跨度多孔径大桥。在建筑形式上，大桥吸收了古代赵州桥的敞肩式造型特点，很多地方运用石块砌筑，外形简朴优美，是一座混凝土面石柱墩结构公路桥。

作为全国第一座征收过桥费的地方公路桥梁，高埗大桥首创了“集资建桥，过桥收费还贷”模式。为了保护集资者的利益，在广泛征求群众意见的基础上，制订了收费标准：小车、摩托车、手扶拖拉机等过一次收五角，二至五吨的货车和二十个座位以上的客车，分别收一至三元。医院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在执行紧急任务时，免费通行。

在改革开放之初，这种创新精神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与此同时，高埗的这种“以桥养桥，以路养路”的创新做法，随即也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高埗的先行一步，为国家制定路桥政策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1984年5月7日《人民日报》曾对高埗大桥建设通车进行过报道，并发表评论给予了充分肯定，指出“高埗区集资修建大桥以后，收‘过桥费’，群众的投资可以预期归还，这更是个有益的创举。”

高埗大桥过桥收费还贷的模式从此传遍全国，各地纷纷效仿，为开展社会主义基础建设开启了思维和观念的窗口，举一反三，公路、航运、甚至地产，都可以从中提取经验，加快建设步伐。

桥通财通，高埗迎来高速发展期

高埗大桥建成后，高埗镇也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历史时刻。据资料记载，通车的那年年底，原先只有一家工业企业的高埗镇，当年就有7家外资企业入驻。大桥的通车直接刺激了高埗工商业的发展，各种毛织、服装、手袋、电子、五金、建材、玩具、饮料、食品等工企业纷至沓来。 高埗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

时代前进的步伐，往往超出了人们的预想。30年、40年如翻书一般过去。1996年，在高埗大桥的一侧，一座全新的钢架结构的高埗大桥建成。因为时代的变迁，老高埗大桥已经无法承载起重任，光荣地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一年，高埗镇决定封闭老高埗大桥，不再为车辆和行人服务。就这样，一座由农民集资兴建的大桥，就永远留在了东江上。2004年，高埗大桥遗址被定为东莞市一级文物保护单位，成为纪念高埗人敢为天下先的集体回忆。现今，高埗镇也在老桥旧址边，兴建了一个滨江公园，用这座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老桥，作为公园内的一座纪念丰碑。

高埗大桥，如今以新老并肩的姿态，跨立在东江的水面上，如一对父子，跨越了南北两岸，连接着往昔今日。他们在时代的跑道上默默接力，迎接东莞更加美好的明天。

【采访/整理】夏令

【摄影】孙俊杰（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