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在珠海九洲港码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停运了68天的“大黄蜂”游船，载着游客缓缓驶离港口，穿过宏伟的港珠澳大桥，逐波碧浪。

4月5日，冷清了许久的奥园广场商业街开始出现排队现象。工作人员介绍，目前商场已恢复70%的人流量，80%的销售额。

随着复工复产的持续推进，疫情发生以来一度被按下“暂停键”的第三产业开始陆续回暖，给珠海经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但受疫情影响而萎缩的消费市场，能否在政府补贴和带头消费的双重刺激下焕发新春？备受冲击的旅游业，在战疫期及此后的出路何在？如何稳就业、保障更多中小服务业企业顺利度过“寒冬”？仍然值得关注和思考。

危机

生活服务业客流量仅恢复五成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春节假期本应是茂业百货的旺季。

这家老牌百货隶属茂业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作为华南区第一家外埠门店，在珠海扎根已有18年。2017年至2019年，茂业百货的业绩处于持续增长状态，但这样的节奏被疫情彻底打乱。

“2月客流量同比下降76%，3月客流量下降26%。”茂业百货副店长窦梦祝告诉记者，在客流量大幅下降的情况下，茂业百货2月的销售业绩只能达到去年同期的10%，3月也只能勉强达到去年的50%，“这还包括了线上的销售业绩”。

恒大研究院1月31日发布的《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分析与政策建议》显示，疫情发生之后，宏观层面消费需求和产品生产骤降，投资、消费、出口均受到明显冲击。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当属电影、旅游、餐饮等第三产业、服务消费行业。

这与珠海第三产业的实际遭遇相符。目前，珠海各大商场均已恢复营业，除电影院、酒吧等业态暂缓营业外，零售、餐饮、美容美发等生活服务业复工率达85%以上，但客流量仍只恢复到五成左右。

作为珠海老字号，叠石酒家已在珠海唐家湾扎根30年。从年初一起，负责人何敏雄便已明显感觉到客流量的减少。

“30年我们没有停过一天，连2003年非典时期都没有停业。”何敏雄说，这次的疫情给他们带来了空前的考验。2月1日，叠石酒家停止营业。3月17日复工至今，叠石酒家的日营业额也只能恢复到以往的一半，“这还是乐观估计。”

来自珠海市商务局的数据显示，今年2月，珠海规模排前30的餐饮企业中，有13家企业营业额出现了90%以上的下滑，30家餐饮企业当月营业额合计下降60.7%，1—2月营业额合计下降24.7%。

来自珠海市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今年1—2月，珠海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24.51亿元，同比下降19.7%。其中，商品零售额下降18.1%，餐饮收入零售额下降30.5%。

旅游业也不可避免遭受重创。1月24日，珠海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向全市各区文化旅游部门、各旅游企业发出通知，要求旅行社及在线旅游企业暂停经营团队旅游及“机票+酒店”旅游产品，所有旅游景区暂停对外开放。随后，文体场馆、演出场所、娱乐场所暂停营业，海岛航班停航，各个酒店、旅行社积极响应退款退票号召。

仅1月24日至31日，拱北口岸中旅取消的近期业务就高达5000多万元。“公司经营面临着巨大的生存挑战。”广东省拱北口岸中国旅行社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胡文强对公司全体502名员工这样说。

数据显示，今年前2个月，珠海市宾馆饭店平均开房率仅为30.10%，比去年同期下降31.89%。

房地产业同样感受到了“寒意”。2月5日开始，珠海禁止举办开盘、认筹、现场推介、集中签约等任何聚集性销售活动，鼓励开展线上销售方式及延迟开业。

合富研究院（珠海）统计数据显示，2月，珠海一手住宅网签成交量同比下跌约68%，环比下跌82%。

自救

“流量为王”迅速抢占线上市场

“直播间的小伙伴们大家好！”泰锋电器商场内，一名海尔的员工正拿着手机进行网络直播。她告诉记者，2月底，她第一次接触直播带货，现在店里的销售人员每天需要直播一个小时。

直播之外，泰锋电器还开设了微信小程序“掌上泰锋”。这个“从无到有”的平台自3月14日上线至今共吸粉3万余人，成交订单271单，销售金额达59.3万元。

受惠于互联网通信云技术的发展，危机之下，实体企业开始迅速转移阵线，通过入驻第三方电商平台、直播带货、微信群营销、上线小程序商城等方式，加快布局线上业务和到家业务。

这也是珠海企业自救突围的普遍措施。

“在业务停摆、现金流中止的情况下，我们一直在思考如何化危为机。无法直面顾客，我们就成立了粉丝销售群；无法直观展示商品，我们就开展线上直播。”窦梦祝介绍。

与此同时，奥园广场联手场内餐饮商户举办的抖音“吃播”活动、华发商都的“抖音大赛”、奥园广场的“素人改造直播”，也都受到年轻一代消费者的广泛关注。

“云逛街”之外，“云卖房”“云旅游”也来了。

在珠海，一场场地产直播活动应运而生，置业顾问纷纷化身“网络主播”——华发推出线上售楼中心，VR体验样板间；建发珠海项目推出网上直播，以“女神主播”和“红包雨”等宣传点吸引流量；时代珠海项目，置业顾问担当甜品师在线教网友做“网红甜品”；碧桂园江中区域推出首届珠中江“在线生活节”，把线上购房平台打造成综合邻里共享平台……

疫情期间，珠海大剧院和华发中演大剧院虽未能恢复开放，但均上线了在线观演服务，戏剧演出、艺术家讲座被搬上了“云端”；珠海市博物馆在广东文博智慧导览小程序“博物官”上定期更新文物精品；市文化馆引进免费线上艺术课程；古元美术馆的“云看画”网上展厅涵盖多种绘画艺术门类……

受疫情冲击最严重的旅行社，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努力拓展新的盈利渠道。

2月22日，拱北口岸中旅火速上线试运营“海贝严选商城”。

“500名口岸中旅员工，全员参与、全员销售，面对疫情，乐观努力不放弃。”拱北口岸中旅相关负责人表示。凭借旅游资源和渠道能力，其线上商城囊括了多地特产及扶贫助农产品，客户消费的同时可以获得旅游基金，待旅行社复工后可抵扣门市散客跟团游产品费用。

一个成功的案例是：受疫情影响，潮州果农的果品在3月初一度滞销，拱北口岸中旅发动员工迅速在该线上商城上架了潮州蕉柑爱心助农产品，1天时间内，2万斤潮州柑被抢购一空。

纾困

两端发力 助企业渡难关

“现在这种环境下不转型不行，但是我们的产品要上线也很难。海鲜毕竟和一碗面、一份快餐不同。”何敏雄介绍，目前叠石酒家暂未入驻任何第三方平台，线上只靠顾客来电订购，“很多传统老餐馆在线上的销售基本就是零”。

对大多数企业来说，仅靠自救，显然难以度过“寒冬”。在关键时刻，政府部门能否及时“输血”，显得尤为重要。

为解决商贸企业面临的问题，促进疫情之后消费回补和潜力释放，3月4日，珠海市商务局印发了《珠海市关于进一步优化供给促进消费增长的若干措施》（下称《若干措施》），为企业注入“强心剂”。

《若干措施》明确了五个方面的扶持措施：鼓励龙头商贸企业做大做强，对零售额增长突出的企业给予奖励；鼓励消费载体提质升级，支持打造特色商业街区等；鼓励流通创新发展，加快发展“智慧商业”、跨境商务、绿色消费、免税购物及夜间经济；激发居民消费活力，对开展促消费活动的企业给予扶持；优化市场流通环境等。

“措施实施后，年度预算预计需要约2500万元。”珠海市商务局市场建设科科长冼超文介绍，除了对商贸企业起到扶持作用，《若干措施》的出台还将促进珠海市整体消费环境提质扩容，推动线上线下消费市场进一步融合。

为与中小商户共渡难关，珠海市主要商业综合体均推出减租政策，包括华发商都、富华里、珠海百货、免税商场、国贸海天城、奥园广场、拱北口岸购物广场、珠海印象城在内的商场均提供半个月到2个月不等的租金优惠。

旅游业也得到了真金白银的支持。记者获悉，目前珠海已从2020年珠海市文化繁荣发展专项资金（旅游业发展）中安排资金帮扶受疫情影响严重的旅游企业，支持企业迅速恢复正常经营活动，力争将疫情对珠海旅游业的影响降到最低。

一端是发挥政策红利，缓解企业生存压力；另一端，珠海也亟需激活消费活力，重振消费信心。

腾讯研究院统计回收的7371份问卷显示，近七成的受访者反映疫情期间消费有所减少，超过57%的受访者认为减少20%以上。同时，多达43%的受访者还认为，疫情对消费水平的影响将持续2—3个月。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已有超过30个城市向市民发放消费券，金额从千万到数亿元不等。多个省份甚至“左右开弓”，在大发旅游消费券之际，纷纷出台意见鼓励周末实行2.5天休假，提振旅游消费。

其中，南京共计摇出67万笔消费券，5天时间带动消费近千万元；杭州从3月27日首期消费券发放至4月1日，带动当地消费9.49亿元，兑付政府补贴6695万元，乘数效应接近15倍。

“珠海市商务、工信、财政等部门正积极探索采取发放餐饮消费券的方式，希望能够在短期内帮助到企业，鼓励和倡导市民消费。”冼超文透露，珠海也正研究效仿杭州等地向居民发放餐饮消费券等方式，进一步刺激餐饮消费市场。

出路

适应新的消费方式和需求变化

鱼塘还是那个鱼塘，但“鱼”已经不同往日。虽然补贴和带头消费可在短期内带来消费增长，但长远来看，迎合疫情的消费变化、探求新的商业出路更为重要。

“服务业发展在应对疫情冲击中也出现了新的机遇。”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助理、研究员刘涛看来，特别是一些新的服务供给应运而生，不少创新技术得到积极应用，对有效抗击疫情起到重要作用，而且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未来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的趋势。

在珠海，疫情已经开始实际反推营销方式及顾客消费方式的改变。

2016年，茂业百货线上平台“茂乐惠”开始运作，为4年后的线上销售打下了基础。今年2、3月间，这个线上平台业绩同比增长了612%。

这组数据给了工作人员极大的信心，“未来我们会在线上营销做更多的投入，开发更多的品牌资源。”窦梦祝表示。

“横琴星乐度·露营小镇在国内旅游产品中极具特色，一定要深入体验，并通过携程的直播活动分享给全国游客。”4月7日，携程集团董事局主席梁建章一行到访考察横琴星乐度·露营小镇。

据悉，携程集团正携手全球近百个目的地、万家品牌，开启“中国旅游复兴V计划”，由梁建章亲自带货，助力旅游产业经济复苏。作为“房车露营旅游示范基地”，横琴星乐度·露营小镇将成为他未来直播计划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消费业态和需求也正在发生变化。

随着疫情防控形势日渐向好，珠海文化旅游行业迎来了冰雪消融回暖的时刻。其中，以周边短途自驾、近程非过夜为特征的乡村游、海岛游产品正引领市场回暖。

4月1日，热门旅游航线“海上看珠海”迎来春节假期后的首航，数十位戴着口罩的游客兴奋地登船。3日后，珠海湾仔码头的“珠澳海湾游”航线也正式复航。

朱先生是当日登船的首批游客，他在珠海从事旅游业生意，“我们在3月1日已经复工了，目前还不能带团，但是周边旅游业务已经恢复，我们先来看看复航的情况，回去推介给客户。”

“从数据来看，在消费方向方面，人们更加注重健康，对于产品的要求也更高。”苏宁金融研究中心主任付一夫说。

“要让客人感到卫生和安全，我们把明厨亮灶、进货渠道、员工卫生、下水道清洁各个方面都尽力做到最好。”珠海伙工殿餐厅总经理邵力说。

走进伙工殿后厨，入口处是摆放整齐的米面粮油，地面有透明玻璃盖着的下水通道，头顶上方还有食材的自动运输轨道。邵力告诉记者，这一轨道只用于运输鱼类，既确保了食材的卫生，也减少了厨房的人员流动，同时还节约了相当于1名员工的人力成本。

目前，这家扎根珠海20余年的老牌湘菜馆，上客率已达到疫情前的75%，营业收入则恢复至70%左右。

【记者】沈梦怡 蒋欣陈 刘梓欣 胡钰衎 何丽苑

【统筹】沈梦怡

【策划】吴志远